有人说爱听歌的人,就是有故事的人,我喜爱听歌,也很有些故事。最近,偶尔听到关牧村演唱的《故乡的小船》歌曲,不禁为之陶醉。歌曲中唱道:“故乡的小船摇呀摇,穿过芦荡过石樵,摘片苇叶卷陆烧,满怀乡情唱歌谣……”听着听着,便勾起了我记忆中故乡的那条小船。
我的故乡在梨树区依山傍水的石磷,对我来说,这里的一山一水,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了,蜿蜒的穆棱河自西向东流经我家门前,宽阔的河水横亘在两岸大山之间,将东西村落隔离开来。小时候,因为那时没有桥,村里人出行都要先坐船到对岸,才能去往所要去的地方,因而小船就成为了乡亲们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。
记得那条小木船两头窄,中间宽,长约三四米,最宽处也不过一米有余。船的一头镶嵌一个铁环,系着铁链,固定在连接两岸的钢丝绳上,通常被称为“船撸子”。有人乘船时,船夫就用竹篙用力一撑,将小船支离岸边,滑入河水,一般情况下,只需一袋烟的功夫,就到了河对岸,因为它行则轻快,来去自如,不用时或泊于岸边的柳阴下,或将小船倒扣在沙滩上晾晒船底。每逢盛夏来临,我和玩伴们就喜欢在渡口的小船上玩耍,模仿船夫驾船的样子,手持一根柳条棍跳上跳下,左右比划,虽然弄不动船只,但也觉得很开心!我们还常常将抓来的蝲蛄、蛤蟆、小鱼放在船舱里,让他们上演一出水族“大乱斗”,那精彩的场面都能吸引在河边洗澡的大人前来围观。
我乘坐了几次小船已经记不准了,反正坐船过河基本都是跟妈妈去姥姥家、去梨树镇赶集,去卫生所看病,那时因不通火车,从石磷大约走上十里地才能到梨树镇,路途十分不便。
小船仅载几个人,赶上过河的人多时,要来回往返几次才行。驾驶小船的是生产队里的社员,每逢有人过河,不管是刮风下雨,都要早出晚归,免费接送乡亲们出行往返。
我每次跟妈妈坐船时,我都感觉很新奇,就喜欢靠在船帮处用小手轻轻抚弄溅起的水花,一遍遍的将倒映在水面的青山绿树撕碎开来。船身在阳光的照耀下,冲破粼粼的波光,发出“哗哗”的水声,瞬间惊起几只野鸭,平稳、清澈的河水中,一只只小鱼掠过摇曳的水草,尾随着小船向对岸游动,要不是妈妈紧紧拽着我,我真想下水抓出几条来。看着艄公撑着竹蒿,不停地在船的左右两边用力划撑,小船不停地起伏摇晃着,仿佛婴儿坐在摇篮里,让人感觉十分的舒适、惬意。
《敦煌曲子词》中有一首浣溪沙词云:“五两竿头风欲平,张帆举棹觉船轻。柔橹不施停却棹,是船行。满眼风光多闪灼,看山恰似走来迎。子细看山山不动,是船行。”这首词借助行船及舟中人所见情景的生动描画,以轻快的节奏,表达了船夫愉悦的心情。现在赏析这首词,回味当时坐船的那些时光,其表达的意境真让我感同身受。
有一次,我的腰上患了带状疱疹,当时病情很危急,我妈妈和小姨便带我去梨树镇卫生所。坐船过了河后,妈妈和小姨轮流背着我正在前行,正巧遇到一个在梨树旅居的俄罗斯小伙子在放牛,为给我看病争取时间,减轻妈妈和小姨的负担,那个俄罗斯小伙就热情的让我骑在他的黄牛身上,一直将我送到镇卫生所,使我的病症及时得到了医治。
就这样,在那个物资紧缺,交通落后的年代,那只小船承载着乡亲们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和向往,一次次走出山沟出售农产品、购回生活物资、出外寻医治病、送子求学读书……为保障农家人的正常生活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。
直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,随着建矿队伍开进石磷山区,矿上先后在穆棱河上建起了简易木桥、钢索吊桥和排架式空心板梁漫水跨河大桥,将东西两岸连接起来,特别是设立了火车站后,公路铁路交通条件得到空前改善,矿山变得人来车往,四通八达,矿区人的出行更加便捷。曾经的那条小船,也因退出历史舞台而逐渐被人们所淡忘,原来那个泊船的渡口也因多次遭受洪水冲击,早已改变了当初的样貌,往日“滩头孤舟载妇孺,急唤披蓑摆渡人”的情景永远成为了记忆。
这些年来,我每次去石磷经过大桥的时候,看着荒草丛生的渡口处,总能想起那只斑驳的小船、身姿矫健的船夫、满船的欢声笑语,还有那粗壮的老柳树、茂密的芦苇丛,以及温软的金沙滩……那些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影像久久挥之不去,不禁让我感叹世事无常,岁月沧桑。
小船是一种乡愁,乡愁也是一只小船,而我就是那船上的帆,多少年来,无论我的人生旅途遇到什么风浪,面对什么挑战,记忆中的小船始终在伴我一路前行。